我……

　　我……是谁……

　　我是……纣王……

　　我是……殷的天子……

　　可是……现在……我只有……一个人

　　——

　　有时候，在没有月亮的夜晚。

　　我偶尔会想起一些往事。

　　仿佛是在捡拾记忆的碎片一样。

　　确实，我的记忆，早已碎了一地。

　　“啊哈（心），陛下在这里做什么呀（心）？”

　　“妲己……”

　　这个时候，我就会扔掉好不容易才记起的记忆。

　　然后，继续沉浸在妲己的美貌之中。

　　朝中的大臣一个个地少了下去。

　　不是被施以炮烙之刑，就是被扔进虿盆里。

　　“啊哈（心），没有饭吃的话，吃点心不就好了？”

　　“妖女！我要为殷除害！”

　　——朝中的大臣，又要少一个了。

　　而我，却一点也不在乎。

　　只要有妲己就好，别的什么也不重要。

　　臣子、人民，那都算什么？

　　即使是以前备受宠爱的妃子，现在都不是我所关心的了。

　　“你说姜妃她……要刺杀朕？”

　　我是吓了一跳。

　　即使再怎么样，我也不相信姜妃会这样做。

　　“哎呀（心），那是说陛下您不相信我了？”

　　“怎么会……妲己你说怎样，就是怎样。”

　　——管他是不是，只要是妲己说的，我都相信。

　　……姜妃自杀了。

　　然后，我的儿子也离开了朝歌，离开了我。

　　靠在摘星楼的栏杆上，我眺望着西方。

　　那是我的儿子，去往的方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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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殷郊，你要成为比我还英明的皇帝哦。”

　　我确实是这样说过。

　　但是现在……

　　“原来在这里（心），陛下害我找得好苦（心）。”

　　下一刻，我又被妲己那迷人的香气包围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西伯侯姬昌，终于也离开了人世。

　　我微弱的记忆中，好象有听过这一件事。

　　那么，我的四大诸侯，就一个也不剩了吧。

　　这让我记起了前些时候的事——

　　我……调戏了臣子的妻子。

　　而且是我最得力的部下，黄飞虎的妻子。

　　贾氏，还有我的另一个妃子黄氏。

　　她们在碧蓝的天空中，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。

　　人死的时候，总是特别美丽。

　　妲己这样说过。

　　她们也死得很美丽。

　　两道绚丽的烟火，向西方飞去。

　　我回头望向妲己，却见到她若有所思的表情。

　　好美……连思考的时候也是……

　　——

　　再下来，闻仲回来了。

　　我觉得，好久没有如此清醒。

　　仿佛失去的一切又回来了。

　　但是，那是不可能的……

　　所有我失去的，都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了。

　　可是，我那时候还没有意识到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……天空……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了。

　　眼前的景物都一片破碎。

　　——如同我的意识。

　　“妲己……妲己……”

　　我摸索着，在黑暗的走廊中。

　　“什么事呀，纣王（心）？”

　　“我……梦见了我的两个孩子……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？”

　　“哎呀（心），殷郊他在为殷而战斗呢（心）。”

　　殷郊……我的儿子……

　　“连我这个身为继母的，都觉得很骄傲呢（心）。”

　　要……成为英明的……统治者……

　　一定要……我的儿子……

　　只是……

　　……不要像我这样……

　　——

　　“妲己呢？”

　　“？妲己是谁？？”

　　我正在很有精神地披阅奏折的时候，闻仲回来了。

　　我真的是很忙呢。

　　不知道怎么回事，朝政变得很混乱。

　　现在，我正为了整理这些事，每天都睡眠不足。

　　如果有个人来帮我就好了……

　　殷郊他也大到足以参议政事了吧？

　　要当一位好皇上，也该让他实践一下了。

　　未来的皇帝，不多锻炼可不行。

　　只是……他到哪里去了呢？

　　还有殷洪、姜妃、黄妃他们，都到哪里去了呢？

　　又是一个月圆之夜。

　　“纣王（心），我回来了（心）。”

　　记忆的碎片再度被丢弃一地。

　　被碎片割伤的手指上，没有一滴血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牧野——

　　“父亲！”

　　一个男孩向我伸出双手。

　　“……？”

　　“父亲！请停止吧！”

　　很……熟悉的声音，还有面容。

　　可是……

　　“你是谁？我不知道！”

　　我的头好痛！我不想思考任何事！

　　我现在，唯一想做的，要做的。

　　只有破坏一切。

　　“我的人民不会背叛我的！”

　　但是——

　　“你好好看清楚，爱戴你的人民到底在哪里？”

　　黑发的少年痛恨地说着。

　　放肆地踩在我的头上，还用剑架在我颈边。

　　很像一个人的表情呢……

　　那个人……离开我的那天，也是一副这样的表情。

　　可是，我不记得那是谁了。

　　“我的人民不会背叛我！绝对不会！”

　　“哇啊！怪物！”

　　被我抓在手中的士兵恐惧地叫。

　　“你看看脚下，看不到你的人民吧。”

　　一把冷静的声音说着。

　　“你的人民已经背弃了你。”

　　不要！不要对我说这些！

　　“不但如此，你最忠心的臣子、最亲密的妃子……”

　　不要说了！住口！

　　“……还有你的儿子，都已经不在你身边了。”

　　不要说了！

　　我……都想起来了……

　　身处众人的包围中，我只有一个人。

　　抱着头，无助地颤抖着。

　　——并不是因为害怕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我……不记得是怎样回到朝歌的了。

　　只是……被一个小女孩捡回了家。

　　“纣王陛下……这是家里最后的食物了……”

　　悄悄走进房间的妇人冷酷地说着。

　　“要杀我吗……请下手吧……”

　　我……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事了……

　　可是……我连死去，都没有权利呢。

　　“打开城门，把粮食发给民众。”

　　也许，这是我身为皇帝的最后一点能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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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坐在王座上，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。

　　那是……清晰而有力的足音。

　　很熟悉的足音……

　　“纣王，请与我战斗。”

　　那个时候，那个黑发的少年。

　　澄澈的双眼，内里包含着无比的决心。

　　“……好吧……”

　　而我，已经是个老头子了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那个少年，身上流有黄家的血。

　　太像了，真是太像了。

　　他的神情与当年的黄飞虎，简直是一模一样。

　　黄飞虎有个好儿子呢……

　　最终，我是输了。

　　“真羡慕你的父亲……”

　　曾经，我也有那样的孩子……

　　可是现在，一切都已经失去了……

　　——

　　“请容我换身衣服。”

　　面对着周的武王，我从容而平静地说着。

　　——我想保留最后的尊严。

　　站在禁城上，风那么有力地吹着。

　　那是象征新时代的风。

　　我……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。

　　“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？”

　　武王最后问了我一个问题。

　　“……没有了……”

　　我还有什么呢？

　　由于我自己的原因，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
　　我的臣子、妃子，都已经不在了。

　　还有妲己，也已经离我而去。

　　连我的儿子，也……

　　我的儿子，殷郊啊……

　　如果见到你，我将如何面对你呢？

　　“要做个比我更英明的君主！”

　　这是我对身为殷的继承人的你的期望。

　　这也是，我与你共同的责任。

　　但我已经逃避了这个责任，也辜负了自己身上殷的血统。

　　而你，我的孩子，却遵守了我的期望，最终为殷而死。

　　我与你，儿子，同样是流有殷朝高贵的血的人。

　　但是……

　　最终，只有你才是无愧于殷的血缘的……

　　真正的……